世界读书日 | 许江：可读可品、可悟可佩，是谓好书

“让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都能读到书”，是世界读书日被广为传播的理念，这是一个专门为读书而设立的节日。人们常言：“脚步无法丈量的地方，书籍可以”。

“你有多久没有翻开一本纸质书了？遇到一本爱不释手的好书是一种怎样的体验？”——4月23日，第二十七届世界读书日之际，中国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许江与大家分享阅读之美，“一诗一世界，所念俱山河，在萧驰先生的《诗与它的山河》阅读中，跟随作者一同探秘诗家山河。”

世界阅读日——许江问答

如何看待自己画家的身份？

我是画家。绘画之绘，就是让万事万物，会于笔下。如是之会，持只笔，照孤灯，眺望青山绿水，精览名家名画，让读文、读图、读活山水的诸般精妙会于笔下，正是绘画的使命。

可否向大家分享一下您的日常阅读书目？

这样的一个绘者，读书自然庞杂。吴冠中先生同我说：艺术最高的境界是诗。我的枕边书多是读诗的书。如施蛰存的《唐诗百话》、周振甫的《诗经译注》、叶嘉莹的《迦陵说诗》、胡晓明的《万川之月》。这些书随时可以打开，随时可以放下，如若枕边老友。我的案头书最常用的有《诗品集粹》、《文赋集释》，徐复观的《中国艺术精神》、今道友信的《东方的美学》。这都是我写作中的义理工具书，读过何止数十遍。

可否推荐一本您近期反复阅读的书？缘何推荐此书？

去年至今，有一本书，我反反复复地读。这是萧驰先生的《诗与它的山河》。作为文学理论研究专家的萧驰先生，著述很多，但我最喜欢这部“山河”。这部书不仅细写了中国中古十五位山水诗人，而且深入到伟大诗人的生活的山水现场来进行逐跡与考察，这使得我们可以在地地了解诗人们的书写山水，在“诗与它的山河”之间往返探秘，以揭开直如该书的副标题所言：“中古山水美感的生长”。萧先生所致力的、他不惜跋山涉险地如探险家一般探秘的是这种真真切切的诗家山河，以及这种山河对诗人的浸润和淬炼，由此来铸造中国诗家扎根于山河的诗的美感，诗的品格，诗的风神。

画家常画山水。“山水”往往指一地的景物及其游赏。“山河”却不同，按书中所言：“这个‘河’如黄河、长江，流经千里，贯铄古今，直指国族的广袤生存空间和悠久历史，比一姓社稷的‘江山’意义更为宏广。”受这本书的影响，后来我办的一个展就叫“花的山河”。这个展以山河为构思，分为风屏、野火、共生、层览、离歌等五个部分，纵深叠进，如若绕山环水，塑造葵花的山河之感。

萧驰先生原被国美聘为研究教授，去年却在家中令人痛心地去世，未能实现来国美的研究计划。今年一月我曾写一诗纪念萧驰先生：

孤松松屹栖归翮，

诗人人生有山河。

悲情倾注追传统，

衷肠采访觅蹉跎。

行行掇拾生离梦，

重重雕琢噎心磨。

青山凝碧如渊墨，

明月冉冉酌长歌。

您认为一本好书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质？

一本好书首先必须可读。打开一部历史，展现别开的生面，叙事生动，文辞流丽。又要可品，三口为品，好文章可反复吟咏，其语瑰玮，其据深邃，让人在深味之中，品得文心，品得义理。好书还要可启可悟。发前人所未发，深读之后，履有妙悟。好书之读复要可佩。作家的深邃学术、广拓胸襟、曲折人生、独孤法门，总有一方面在阅读中蓦然升起，令人感佩不已。如是可读可品、可悟可佩，是谓好书。

《诗与它的山河》这部书可读，带我们涉入诗人浸润其间的山水现地，了解诗的生命成长。可品，在诗与山水之间，我们反复吟诵，觉出诗的风神滋味。可悟，我们开始珍视自己的创造与生命历程、生命周遭、生命山河的关系，从这里把握一种方法，感受一种诗意。可佩，萧驰先生从文本研究而深入“现地”考察，如是真切的考据精神和品格，尤让我辈感佩不已。一诗一景象，所念俱山河。

您认为应该如何从茫茫书海中筛选“好书”？

要读好书，需自己读，自己品，自己认，不可等着拾别人牙慧。好书不是靠选。觅好书也要有三境：第一独上高楼，望尽天涯路。自己要树博学笃志，切问近思的高志，有眼力，有心力。第二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。为读书，苦学博采，精鉴深味。第三梦里寻她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好书正是在如是的醉境中不期而遇的。

您认为阅读能给人带来怎样的改变？

阅读给人带来的改变太大了，如前面所说：阅读包括读书、读图、读生活、读山水，它是集观看、思考、联想、批判、深味、妙悟于一体的智性方式。读万卷书，阅见新知，品得美感，发人深省。这样的方式，不可或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