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陕西省美术博物馆
刘文西画中的牧羊人
总第22期美谈
刘文西《毛主席与牧羊人》130×100cm
本期“美谈”缘起于刘文西的《毛主席与牧羊人》,刘文西从1957年开始创作,一直到1962年完成。该作品1960年在《人民日报》上发表,毛主席称赞画的很像。
《毛主席与牧羊人》中的原型人物,即画面中间的年轻人,名叫景聚才,生于1938年,是延安常沟村的一名牧羊人,是刘文西在农村的结拜兄弟,现已83岁高龄。此次陕西省美术博物馆“美谈”团队来到革命圣地延安,走进常沟村,探寻那些画面背后的故事,听老牧羊人讲述他与刘文西的过往。
本期采访对象:景聚才、景有福、景可贵、霍向鹏、常沟村部分村民。
(内容编辑节选自采访实录,完整版内容见“美谈”印刷品)
1
采访景聚才
于常沟村采访牧羊人景聚才
(我们刚坐下,采访还未开始,牧羊人景聚才得知我们的来意后,立即热情的开始讲述他与刘文西的相识、相交,带我们走进那段过往的记忆)
景聚才:刘文西是1957年到了杨家岭,那会儿我在工程队干活,现在叫五建工程公司。他白夜里(白天)出去画毛主席、刘少奇在杨家岭住过的地方,黑哩(晚上)就和我打统统睡,他头朝那边,我头朝这边,我两个就这么一起住着。
那时候杨家岭那块没有食堂,工队上有一个灶,我看着他是个学生,挺可怜,咱也是穷人出生,就在灶上给他买饭,不过那会儿饭也不贵,早上是小米饭,一碗五分,中午吃玉米窝窝,二分钱,白面馍馍,五分钱。我那时候也比较节省,给他买两个白面馍馍,我自己吃两个玉米窝窝。他就说你吃一个白的,我吃一个白的,你吃一个黄的,我吃一个黄的,晚上的时候一大碗玉米糁糁(稀饭),五分钱,切一些洋芋、白菜,熬好大一锅,直接舀一老碗。
我们两个一遇礼拜天,就相跟着(一起)在城里串,南门坡那里有个照相馆,他说咱们照个相做纪念,我说好,于是照了相。礼拜天上了宝塔山,他要画延安的地形,那时候没有房子,都是草滩,宝塔山高,上去就能看到北关、南关、东关,也没有人照着(管)随便上,现在不一样,成了旅游景点。他说我们两个一娘同生,就在宝塔山跪下磕了头,拜了弟兄,我们陕北叫捻香,陕北这里朋友捻了香,以后同生同死。他就圪蹴在宝塔山画延安城三道关。我看过他的画,画得可好了,还画人行道。就在那会儿,他留了我家的地址,不然他怎么知道我家在青化砭住着哩,他也给我留下了他的地址。
1957年,刘文西从浙江美院毕业实习第一次到延安
1957年,刘文西(左)与景聚才(右)在延安宝塔山结拜兄弟
10月份天冻了,工程不能做。我准备回家,他就住到了延安的文化馆,文化馆的李馆长和他关系好,李馆长那会儿想要等他毕业了去文化馆。他画的画就拿夹子在一根线上穿(夹)着,每画一张都拿夹子夹上,市上的组织部还是宣传部的一个人转了一圈,看了后说刘文西画得可以。然后我回家了,他跟我要了我家的地址,后来就到家里来找我。
(刘文西来找我的那天)下着大雪,他坐车坐到玉皇庙那边(从延安到子长的公路)翻山过来,你们没走过那边的山路,可难走了。雪下得可大了,他不知道我在哪个村子,从山里边翻过来站在山峁子上喊“景聚才,景聚才”,被我母亲听到,把他领了回来。我那会儿在子长说对象,还没成家,他也没有,但是订婚了,婆姨叫陈光健。我在子长那里有一个姨姨,说那里有一个对象女子让我去见。下了场雪,我回不来家。
围墙背后的那座山便是刘文西初到常沟村时翻过的山
他在我们这儿待了四五天,就在家里画我们老人,是拿铅笔画的,就在那边的窑里,画的那会儿还是土窑,土窑进去就上炕。我在子长县待到11月还是腊月才回到家,刘文西已经走了,两个人也没见上面。
到了1958年,在二十里铺我和他见上面了,他问我相亲怎么样,我说我不知道人家怎么想,看着还能行。后来工程队开工了,我在杨家岭做工,去他那里走了两回。在二十里铺,我们两个人吃了一顿饭,吃的大锅饭和玉米窝窝。1958年他从浙江毕业了就去西安美院当了老师,那会儿还不是院长。
后来到六十年代,那几年我们就接近不上,也没有电话,他也不给我写信,我也没有地址给他写。那时我在玉皇庙,西安电信公司在我们这儿架电话线,我就问他们说:“西安有一个刘文西,你们知道吗?”有个后生也爱画画,爱打篮球,他说“哎呀,你知道刘文西?”我说“我知道,他到陕北就和我一起。”那会儿他只给我说刘文西(过得)不好。
直到改革开放,1983年左右,朱家沟有一个姓杨的,比我年龄大一点,是个砖匠。我俩在青化砭遇见了,(他和我说)刘文西到了延安,我说你咋知道刘文西,他说他们外甥女子刘燕(音)在给他家当保姆。我就回家骑个车车,但又不知道去延安哪里找他。我猜他肯(习惯)在革命纪念馆待着,就到革命纪念馆问了一个人,他说:“刘文西就在这儿,但是他现在去军分区了。你认识刘文西吗?”我说我认得。他说:“你就在这儿等着,要是想喝水的话就回来在我这儿喝上口水。”我就圪蹴(蹲)在那个大门底下等。下午他回来了,我俩一见面他就把我高兴地一抱,说:“终于见到你了!你咋知道我回来了。”我说:“刘燕(音)的舅舅在四十里铺住着,说你已经到延安了”。
我们在延安待了一夜(晚)就回到了我家里边,在这里(常沟村)一起住了半个月,相好的离不开。他还埋怨我这几年咋一直不通信,告诉我那几年的经历,说吃了两年玉米馍馍和黑面馍馍,以前他画下的画,照的相都没了。我们两个人白天就在庄里串、拉话(聊天)。从那时候开始,他一到延安就到我家来。
邢庆仁:你现在想起刘文西是什么样的感受?
景聚才:痛苦。他没的时候我也去了。我娘只生了我一个,我们一起相处已经有感情了。他走了,我也很痛苦,我到陈光健家里去了一回,大姐说你不要痛苦,谁也会走这步路,只是迟与早的问题。
邢庆仁:刘文西画《毛主席与牧羊人》时,是照着你画的,还是看着照片画的?
景聚才:是在二十里铺照着我的真人画的。我的个子高,他就叫我面朝那边站着,裤子折得方方(正正)的。
邢庆仁:也就是说,你给他当模特,他照着你画的。刘老师以你为原型,还画过什么画吗?
景聚才:其他的画在这边窑里画过一张,但是我把他给撂(丢)了,搬家搬的找不到了,他叫我留个纪念,说我给你画张画,我那时候头上有一个羊肚肚手绢,我到延安搬了五次家,搬的就找不到哩。
邢庆仁: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建筑工地有好多工人,他咋就和你成为朋友了?
景聚才:对,当时有五六十个工人。我看着他可怜,他黏我,工程队里有些工人还看不惯他,可有孙子(小人)了。当时有一个石匠把我斥责的,还问我为甚把他带到这里。刘文西当时带一个帽帽看着特别朴素,不是那狡诈的人,看着就是善良的人。
邢庆仁:你看着他不容易,所以你们俩才这么靠近的。
景聚才:我看着刘文西当时是个学生娃娃,良善。
邢庆仁:所以说你们是因善良结缘。
景聚才:我人好,我的两个儿子也好,特别孝敬,不做坏事,见了可怜人还由不得想要帮助他,不然刘文西怎么会对我有这种关系,不然他怎么会在我回到家时还追着跑到我家里?
邢庆仁:对,是以心换心。
景聚才:所以刘文西回到西安以后就跟人说他有个朋友叫景聚才。后来刘文西去世的时候我去了,那时候王书记在,美院的一个女娃娃问我叫什么名字,我说我叫景聚才。她一下就站起来去找领导,当时王书记说,这下《毛主席与牧羊人》的原型人物来了,(指画)就是中间那个后生(男青年)。当时来了拍纪录片的,灯光哗哗的照得我眼都睁不开,一股劲儿给我照相,说这就是景聚才。
邢庆仁:老先生叫景聚才,其实聚的是良善,有善才可以聚财,虽然不是财富的财,但这是一个道理。你(指景聚才的儿子景有福)这才成了有福的。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?
景聚才:那时候应该是我们老人起的,他说咱姓景,那你就叫景聚才。
邢庆仁:刘文西和你交朋友,是看到你的善,你接纳刘文西愿意和他打对睡觉,给他吃灶上的饭。是两个人良善才聚到一起。
景聚才:刘文西好,我也好。我觉得我的子弟(后辈)也很好,人一辈子靠不上父母,靠子弟也挺好的。
景有福补充:我父亲这一生小时候确实把罪给受了,他老来到(老了)的时候确实幸福了,吃不愁穿不愁,要什么有什么。那时候人有八九个,五六个孩子都是很正常的,但我爷爷只有他一个,从小也娇生惯养,把他幸(宠)大的,我爷爷当时拿十几袋米给他换了一辆自行车,放在那会儿可就是宝马奔驰。
邢庆仁:你是在爱中长大,并把这份爱延续了下去,所以善良,你的儿女就有福了,我第一次见你,我就看出来了。
景聚才:我常给他们说,平和心,善良心,以后人(后辈)就能得到好的回报。
2
采访景有福
“美谈”团队与景聚才、景有福(后排右三)
(因为景聚才年岁已高,很多事情记不完全,他的儿子景有福为我们做了补充。景有福,生于1966年,景聚才的二儿子,延安常沟村的村民,现年54岁。)
景有福:从这张照片(指1957年结拜照)看,这个时期他们都是年轻小伙子,也就二十二、三岁,我爸爸那会儿是延安市建筑工人。为什么说刘文西一到延安见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呢,就是从这儿说起的,他们两个刚认识,我爸爸是独生子,是省五建的工人,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爸爸就陪同他一起画画。他和我爸爸住在一块儿,在木板床上,两个人背靠背盖一块被子,打统统睡觉着了,我爸爸在民工灶上打饭也会给刘文西打一份儿,是这种关系。随后两个人在宝塔山磕了头结拜。
这个事情我听我爸爸说过,刘文西在的时候也说过。他后面来我们这里写生待了十几天,基本都是我陪同,那时候我还年轻,也就十八、九岁,我就在我们村里找老婆儿老汉儿,反正画了可多的画,有十几张。我小名叫爱国,临走的时候他说爱国你要不要,要不给你留几张做个纪念。我说叔叔你辛辛苦苦画的,我不要。
后边儿刘文西已经成名了,他的这几张照片是到我们村里来的时候,我给他照的,用的是刘文西的相机。是1983年左右,刚改革开放成了一家一户,从照片里边儿看那时候的我爸爸带着耙子老镢头。
1983年,刘文西(右)和农民拜把兄弟景聚才(左)在常沟村
1983年,刘文西(右)和农民拜把兄弟景聚才(左)在常沟村
1983年,刘文西(右)和农民拜把兄弟景聚才(左)在常沟村
邢庆仁:这些照片是刘老师让你照的?
景有福:他拿着相机给我,就在我家前边有一个坝梁,他给我说怎么摁(相机),他一说我就懂了,拿到现在看操作很简单,这就是我给他拍的相片儿。
这张照片是1986年,电视台的大车小车来了十几辆,记得当时我还在我们村下边放羊,庄里来了这么多车,都停在了沟口,人都从我们家上来了,我就好奇这是来了谁,把羊交给别人,跑回来一看是刘文西,他们就在我们家里拍了一个电视系列片,我这才知道刘文西确实是出名了。
1986年,刘文西(左)和农民拜把兄弟景聚才(右)在常沟村
邢庆仁:你还保存着那时候刘老师画的画吗?
景有福:我们家现在只保留了刘文西的一张作品,画的是我的亲爷爷,那时候我爷爷大概就是五十几岁,画的时候我爸爸还没有结婚,我也没有出生,当时他画了特别多,打了很多草稿。后来我妈都不懂,把那些草稿纸和水泡起来,和泥和在一起,粘了一些纸洞洞,以前的那种面洞洞和米洞洞,他在我们家留了很多草稿纸,只有这张画保留了下来。
以前我们家有一个穿衣镜,把这张画放在了后边儿镜框那里,是保存的最完整的。为什么这张画的签名儿是拿钢笔签的,这是后边儿刘文西到延安宾馆,那时候我爸还在农村住,我知道了后跑回来,把这张画从我们家穿衣镜里拿出来,拿到延安宾馆,他在这上面签了字:刘文西1957年在常沟。他当时和陈光健老师都住在延安宾馆。
刘文西1957年于常沟,画中人为牧羊人景聚才的父亲
3
采访景可贵
(左)刘文西《常沟村小姑娘》1958年
(右)刘文西《陕北娃景可贵》1958年
(《常沟村小姑娘》于1964年被《人民文学》杂志六月刊作为封面发表,画面里的小姑娘景可贵,生于1951年,当时才7岁,现年70岁,是景聚才的堂妹。)
邢庆仁:您第一次见刘老师是在哪里?
景可贵:就在常沟村我哥哥家,他和我哥是捻香拜把子兄弟,我们俩家里边儿只有我一个女孩子,我就常在我哥家,刘老师在他们家的炕上画画,他那时候一直逗我,逗得我一股劲儿笑,我当时小看着亲(可爱),就给我画了。
那会儿也就六七岁,我记得他画的时候,我穿着一个长襟襟(对襟)的红衣裳,头发是扎了两个个抓抓(两根羊角辫),还是长头发。我们俩家女子少,比较贵气,我二妈(景聚才母亲)看到他给我画,跟我说不要让我妈看见了。那时候人不兴画,怕娃娃被画了以后不好养活,所以这张画儿也就没有留下。
我小名叫芝贵(音),他说大名那就叫景可贵吧,就在画上写了。就在那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,之后也一直没有改过。我还经常记着那张画,如果还能见的话,想让他把那张画给我。
景有福补充:陕北有个讲究,你画了这个娃娃,这个娃娃就不好养活,怕娃娃不得活,可严重了。我大爷爷家有五个儿子,只有这么一个女子,就幸得紧气(宠得厉害),我爷爷这边只有我爸爸一个,两家都看着她亲。所以就经常在我爷爷家耍,这个画像是我姐在刘文西的画册里无意中翻到的,她一看画上面写的是“常沟村小姑娘景可贵”,这该是我姑姑,所以就把它给拍下来了。
邢庆仁:您之后还见过刘老师吗?
景可贵:就见了那一回,那时候终究还是太小了,那张画我倒是经常记着,尺寸就这么小。
4
采访霍向鹏
(牧羊人景聚才提到刘文西在延安时,还有一位交往密切的朋友,叫霍向鹏。霍向鹏生于1936年,是延安歌舞剧团的工作人员,油画家,现年85岁。)
邢庆仁:刘老师画的《毛主席和牧羊人》,画儿中间的那个人就是他(景聚才),景聚才是以牧羊人的身份与刘老师接触交往的,在采访中他提到了你,所以我们了解到情况以后,必须要见下你。你本人就是画家,你看刘老师的作品,看刘老师体验生活,既是老师又是朋友、兄弟关系。你谈谈你们之间的交往。
霍向鹏:我和刘文西认识交往,好像在50年代,时间长了,现在有点记不清了,他那会儿还没有到美院。57年他第一次来延安,当时画了好多的速写,就在延安的文化馆里头展览。因为我也是画画的,看他画的那个老头实在太好了,就想要见一下这个画家。我想见他,文化馆的人说刘文西什么时候过来,然后我就去了。去了以后,见到他的画,见到他的人,感觉这画好像不是他画的。他就戴那么一个帽子,穿的像工人一样,一身衣服特别朴素,当时给我整体的感觉就是他不像一个画家,倒像一个工人。我想一般的大画家,还是美院(出身),起码也应该穿的很浪漫,就算那个年代不浪漫,也不应该是这么打扮。馆长给我介绍说,这就是刘文西老师,就这样我认识了他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刘文西,后来接触的就多了。那会儿(景)聚才在常沟村,见面不太方便,我这里比较方便,刘文西一来延安就找我,我把我歌舞团的画室、办公室腾给他,他就住下了。大部分时间,他一大早就夹个画夹子,把我的自行车一骑就走了。
邢庆仁:你陪着他出去画过画吗?
霍向鹏:没有,基本上他来时我都是有工作任务的,离不开。他来也不是先到我这儿,他也不带铺盖,就拿一些画具,一下汽车站就开始画速写,到处画,画到晚上,天黑了才来。我就把房子、自行车给他准备好,他大清早起来把自行车一骑,拿一个帆布的黄颜色的画夹子一挂(背)就走了,晚上才回来。晚上有时还说向鹏我给你画个像,把画夹子支起来,就开始画头像,画的很快,半小时画完。
邢庆仁:还有没有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?
霍向鹏:还有一件我不能忘记的事,我在歌舞团的时候,工资很低,只有十几块钱。刘文西鼓励我,让我好好画。因为延安当时没有卖纸的,刘文西走的时候就把水粉纸、素描纸都给我留下。我给他去了一个信,说刘老师我想画油画,他说可以啊,我说我的工资太低,想买油画箱,但买不起。最后他给我寄了20块钱,当时一个油画箱便宜的14块,贵的17块,当时的钱值钱。
邢庆仁:那是哪一年?
霍向鹏:记不清,60年代了,他已经到了美院,我一直说他是我的启蒙老师。虽然他不是画油画的,但是因为他给我寄的那20块钱买了油画箱子,后边又认识了谌北新、周正,他们画油画的时候,我就站在旁边看,所以说在我的绘画生涯中,刘文西是第一个启蒙老师。我到美院去进修也是因为刘文西的关系,他到那儿了,所以我就去进修了一年。
5
采访常沟村村民
采访书记马登俊
(以下内容截取自与常沟村村民张庆玲、刘新财闲聊)
采访人:您见到刘文西的时候是多大?
张庆玲:那会儿二十大几。
采访人:您和他说过话吗?
张庆玲:没说。我们那会儿都胆小,也就不好意思去人家跟前。
采访人:刘老师给你们画过像吗?
刘新财:给她妹妹四毛可多画了,那会儿四毛还没出嫁。
采访人:这些画现在还在吗?
刘新财:那会都给爱国(景有福)留下了,哎,家里边都拿着黏了纸洞洞,拿去煳墙了。那时候的窑洞都没有粉刷,过年的时候人往窑洞的墙上一靠就都是土,我们农村那时候没有报纸,所以就拿纸贴那么一熘熘(一排),贴个五六十公分,人坐在炕上可以靠一下墙。那时候都不懂,糟蹋了。我还拿了两张,拿着折宝(一种纸折的玩具,方形)了。
采访人:你觉得他画的好不好?
刘新财:画的好了,画的跟人一个样样。
采访人:你们过去随便谁他都给你们画吗?
刘新财:他要画都找不下人(模特),那时候画画要你坐下,谁能坐住了?
张庆玲:我刚出嫁,家里边都有活要干,所以就根本没想着撵到人家跟前儿,让给画一张画儿,也不懂。
采访人:你当时见刘文西的时候是啥印象?
刘新财:戴个帽帽,可胖了,大概有五十几。他画画我们害也害不哈(啥也不知道),等后面带五六个车来的时候,才知道他画画好。
采访人:那你当时看他画画,好奇吗?
刘新财:说实话,我们那会儿看见他还讨厌了。
采访人:为什么?
刘新财:因为那会儿不懂他画这个做什么了,庄里人家都忙着种地,你就在那画这个,不知道在做什么。
(以下内容截取自与常沟村书记马登俊闲聊)
采访人:您认识刘文西的时候多少岁了?
马登俊:我那时候已经当上书记,我当了42年书记,那时应该在35岁左右。那会儿是景有福的父亲(景聚才)引着他回来串(走动),在我们村这儿画了些像,给我那个二女子画的,还登过报,还给我们娃娃照过相。
采访人:您第一次见他,啥感觉?
马登俊:好人。
采访人:第一次见就知道是好人?
马登俊:肯定是好人,人家各方面没有架子,还能和农民拉上话,一般人来了,谁拉话?
采访人:是不是还给您父母画过?
马登俊:我母亲是画过。
采访人:画的好不好?
马登俊:可像了,起笔就像了。
采访人:刘老师每次来了村里,你们见面是您找他,还是碰见的?
马登俊:我们是邻家,碰见了就打个招唿。那会儿一说刘文西来,我们庄里人就撵上去看一看,眼明(喜欢)的很,就都想看。
采访人:我刚才听村里其他人说,他们那会儿都还挺不喜欢刘文西画画儿的,大家都忙着种地干活呢,他就拿个纸在那画画儿。
马登俊:人家的特长嘛,一阵阵就绘成了。画画这种事他又不误农时,就在跟前画一下,要不了几分钟,人家那笔杆子还不如种地?给我们老人画也是他看着我们老人亲,他给小的画,老的也画。他们有些人就说误工,我觉得不耽误。
(内容编辑节选自采访实录,完整版内容见“美谈”印刷品)
特别鸣谢:
延安大学鲁迅艺术学院副教授 朱建伟
延安大学文学院高晓瑜、李新梅,艺术学院学生陈肖芫
文章标题:美谈|刘文西画中的牧羊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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